试论《哈姆莱特》的意象运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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试论《哈姆莱特》的意象运用,
三、生动、形象而又基于现实的想象
英国作家德莱登说:“自然界一切意象都在他眼前,他取用的时候并不费力,却很凑巧,他描写一件东西的时候,你不仅看得见,并且还能感觉到。”莎士比亚的确不愧为一位特殊的舞台诗人,他所展示的意象通过外在眼睛能见的东西进而诉诸内在感官,
通过内在感官幻想力的形象世界也即活跃起来,从而产生整体、整片的印象。这些可见、可感的事物很轻便、恰切地通过人物语言在观众耳边掠过,造成真切、形象、动人的效果,如同活的字句,声声扣动并震撼了观众的心灵,无形胜有形。因此歌德认为:“莎士比亚是用生动的语言感人的。”他将自己选择的物象转述出来,重整体意义而非个别字句,此整体意义即意象所传达出的总体内涵。将抽象的意蕴寓于生动、形象的意象中,更加增强了剧作的表现力与感染力。如:克劳迪斯在嘱咐英国王处死哈姆莱特时说:“因为他像热病,在我的血液里燃烧,你得治好我。”这里的“热病”形象、生动地表明克劳迪斯与哈姆莱特之间你死我活、不可并存的矛盾关系,也间接传达出现实矛盾的激烈。对于周边形势,莎士比亚也以同样手法加以表现,如:哈姆莱特曾针对与波兰、挪威的战争发表议论:“大概是富足和太平长出了脓疮,在里面溃烂,外表上还并不显出一个人将死的征象。”一个“脓疮”生动、形象地概括了一个国家外强中干、病入膏肓的现状,与作品一开始就曾昭示给观众的“带血的露水、发黑的太阳,病态的月亮”产生强烈的呼应,再次预示了充满末世衰象的丹麦难逃劫数的悲剧命运,也为主人公的悲剧命运提供了时代依据。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?国家尚且岌岌可危,何况区区一个孤立无助的青年!社会历史条件注定谁都难以超越。如此严酷的现实,如此险恶的环境,哈姆莱特的佯疯亦为情势所趋。作者对于这种疯狂的表现更为形象、生动。哈姆莱特之母说:“他疯得像大风和大浪在一起显身手,他疯得无法无天。”“他的疯劲儿就像矿渣里出金子。”情人奥菲莉亚则认为他:“叫疯狂一下摧折了。”连对手克劳迪斯也认。为他“好像一个害了脏病的糊涂虫。”作者对疯颠生动、形象的描述间接表明了哈姆莱特的疯病在相关人眼中的程度与状态。波罗涅斯有这样一段话反映了他所认为的哈姆莱特的病因,他曾告诉女儿:“想你想得发疯了。”“这正是相思害得他疯头疯脑,谁害上这种狂热病都会得毁自己。”掘墓人则一针见血地认为英国人整个都是疯子,因此不会看出哈姆莱特的疯。这一切无不形象地表明疯狂是时代病,疯狂时代造就疯狂的人,哈之母疯狂得糊涂,奥菲莉亚疯狂地自绝,雷欧提斯疯狂地复仇,而克劳迪斯则是疯狂地占有、杀戮与争斗,将疯狂恶性膨胀、发展到极至,他及其同类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致命凶狂。与这个无处没疾患、无处不疯狂的时代相较,哈姆莱特的疯狂实在不足为奇。也正是“疯狂”这个诸多疾病意象中最极端、深沉的一种,它在剧中时时呈现,形象地昭示着这个疾患逞凶的时代的疯狂,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。
“莎剧”还有一个突出特征,即: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有机结合,幻想与真实的彼此交融:但无论想象的翅膀如何高飞,始终未脱离生活的真实。作者对于意象的运用同样如此,这是源于他创作思想的独到艺术特征。
莎士比亚认为:戏剧的任务是真实地描绘现实,反映时代精神,“它的目的始终是反映人生,显示善恶的本来面目,给它的时代看一看自己演变发展的模型。”“最好的戏剧也不过是人生的一个缩影。”同时又认为艺术创作不能离开想象宁诗人的“想象为从来没有人知道的东西构成形体,”使虚无飘渺的东西有了寄寓和名目。“用你们的想象来弥补我们的贫乏吧──个人,把他分为一个个人,组成了一支幻想的大军。”这种基于真实的想象的思想是莎士比亚艺术论的核心,他将此论同样融会、渗透到意象运用中。疯颠、痼疾、脓疮即是作者在研判现实后加以自己的想象给现实构画的一付病容。这些意象的真切、丰富,给人以更大的想象空间和震撼力。
《哈姆莱特》一剧作于1606年,即新王詹姆士一世继任初年,如此一个新旧王朝交替时期正是英国政局动荡不安之时。所谓的“伊丽莎白盛世”已逐渐衰微,资产阶级与封建贵族的矛盾及统治阶级内部矛盾日趋剧烈,城乡人民的不满之情日益深化。因此作者借哈姆莱特之口说:这“是一个时代的缩影”,痛感“这是一个颠倒混乱的时代。唉,倒楣的我却要负起重整乾坤的责任!”以至“决断决行的本色蒙上了惨白的一层思虑的病容。”再看病容满面的主人公所生活的环境,更是满目疮痍。“世界是一所很大的牢狱,里面有许多监房、囚室、地牢;丹麦是其中最坏的一间。”此处的丹麦即指英国,因当时的英国是资本原始积累最典型的国家。举国上下,处处皆乞丐与流浪汉。朝廷还颁发血腥法令,禁止乞讨流浪,使他们走投无路,除忍饥挨饿,还得受鞭打、割耳、烙印、绞死之罪,这样的国家就如一座人间地狱!
针对如此现实,作者选择疾患这一意象曲折地表露了一个重要思想:“文艺复兴”后期,中央政权得以稳定,并转而形成君主专制政体。国王撇开资产阶级,独裁独断;在政治上违背了进步措施,使旧封建势力卷土重来,尔虞我诈,乌烟瘴气。身置如此混乱、颠倒的时代,“人文主义”者阅之在目,恨之于心;人民不堪封建原始积累的剥削,于流离失所中,有一种“穷则思变”的倾向。然而疾患之深重,令人深感回天乏术,于是忧虑、彷徨也成了一种时代病,这为哈姆莱特的忧郁症提供了现实依据。
上述那种“山雨欲来风满楼”的情景正是1648年资产阶级革命前夕的写照。《李尔王》中葛罗斯特有一段台词:“亲爱的人互相疏远,朋友变为陌路,兄弟化为仇雠;城里有暴动,国家发生内乱,宫廷之内潜藏着逆谋;父不父,子不子,纲常伦纪完全破灭……我们最好的日子已经过去;现在只有一些阴谋、欺诈、叛逆、纷乱,追随在我们的背后,把我们赶下坟墓里去……。”混乱、颠倒的严酷现实如同疯狂、痼疾使得“黑云压城城欲摧”。莎士比亚对这样的政治、社会危机加以奇特、丰富的想象,赋予它生动、形象的艺术魅力。疾病类意象即是作者深入观察、研判现实后得出的精辟结论,它形象地展示着当时的政局与现状,正如病入膏肓的躯体,已是穷途末路。
作者曾借哈姆莱特之口说:“演戏的目的,从前也好,现在也好,都是仿佛要给自然照一面镜子,给德行看一看自己的形貌,给荒唐看一看自己的姿态,给时代和社会看一看自己的形象和印记。”他的确以自己独特的艺术手段,给了时代和社会一面镜子,使它从中窥见自己疯狂与痛疾的病态与衰容。对此作者虽不可能作自觉性阐明,却无碍有自发性感受,使剧作呈现出理想的高度和现实的深度,并显示了全剧之神髓,曲折地批判、揭露了封建社会的痼疾和资本主义带来的新弊,从而揭示了时代的本质。
结论
总之,贯穿于全剧台词中的疯狂、类疯狂、疾病、脓疮等意象,被莎士比亚巧妙地借用,如同捡拾起迹近荒墟的现实基地的零砖碎瓦,兴建起他自己别具匠心的高楼,树立他别具深意的丰碑,并输入血肉,赋与声色,从独特的视角多方面地表现了他的悲剧思想和悲剧意蕴,正是此思想与情感的魅力使他戏剧艺术的生命力长盛不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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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参考书目】
⑴ 林骧华:西方现代派文学评述[M].上海人民出版社,1987.33.
⑵ 约翰逊:莎士比亚戏剧集(序言)[A].唐维安.外国文学评论选(上册)[C].湖南人民出版社,1982.64—65.
⑶ 歌德:说不尽的莎士比亚[A].唐维安.外国文学评论选(上册)[C].湖南人民出版社,1982.66.
⑷ 王忠祥:外国文学专题选讲[M].北京大学出版社,1987.256--257.
⑸ 吴童:痼疾··疯狂·毒疮.内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.2000.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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