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探索中重温历史
1931年至1934年,当时胡适大部分时间在北大工作,而冰心在燕大任教期间,虽不同校,却有交往。当时《胡适的日记》有如下的记载:
1931年3月29日……
与冬秀到燕京大学颉刚家中吃午饭,见着谢冰心、吴文藻、钱宾四、郭绍虞诸人。
1933年12月30日
燕京大学国文系同学会今天举行年终聚餐,曾托颉刚邀我参加。今天吴世昌君雇汽车来接,我们同到八道湾接周启明同去。同座有燕京教员顾颉刚、郭绍虞、郑振铎、马季明、谢冰心诸人,……三点后来宾都到冰心家喝茶。她的丈夫吴文藻也在家。大家谈得甚畅快。五时归。
1934年2月20日
上午到燕京大学讲演,题为《中国的传记文学》,颇改动前次讲稿。讲完后,在司徒先生(按:即司徒雷登)家中午饭,见着冰心、希白、颉刚诸人。……
从以上三则《胡适的日记》中,读者既可看到胡适与燕大师生的关系,也可发现胡适对冰心的友好态度。不然,胡适也不会在“日记”中特别的提到她。
此外,我们还可以从冰心给胡适的两封信中看到她对胡适的敬重。 如1931年除夕前一天,当冰心从报上得悉胡适生病的消息,翌日便写信慰问他。信中说:“昨阅报纸,知先生又抱清恙,怀念何如风 雪载途,不克进城一视,为无量歉。”又说:“岁云暮矣,窗外西山,雪下尤凄黯可怜,此种时光,此种天气,养病最宜。我是过来人,敢请先生趁此平靖暗淡时候,多多休息也。”此信文字不多,但言简意深,其诚挚之心,关切之情,由此可见!
冰心在日本期间,仍然没有忘记胡适。1949年8月间,她还写信给胡适,畅叙她一家在日的情况。信中说:“文藻还瘦,还忙,不过精神还好。小女宗黎高了一点,多说了几句日本话,她从来不记得北平,因为她八个月就离开了,但她口口声声要回北平去,说想哥 哥姐姐,想‘祖国’,我不知祖国两字,在她心里是什么滋味。”其中还谈到一位日本留学生要转给裴文中先生的信,谈到东京早晚的气候,请胡适代她向在北平的几位友人致意问好。凡此等等,随意写来,使人感到亲切自然,犹如闲话家常一般。
早在七十年前,冰心敬仰胡适,原是五四时期一般年轻人共有倾向,不足为奇。事隔七十多年,几经沧桑,诸多磨难,胡适给予她留下的记忆,还是那样明亮地闪烁着究其因,乃在于他们对五四时期所倡导的科学与民主的思想,有着共同的认识,执著的追求!冰心老人在1992年第二期《随笔》上发表的《‘孝’字怎么写》一文,可说就是一篇鲜明有力的佐证该文的开头是这样写的:
记得我母亲逝世的时候,我们家得到的许多奠仪中,有不少捆的金银纸箔。我们家供祖从来都不烧纸,因此那些纸箔都捆着放在一边。有一天一位长辈来了,看见母亲灵前只烧着一炉檀香,灵桌前连一个火盆也没有,金银纸箔也没有被叠起焚化,他心里大不以为然,出去就对人说:“人家都说谢家孩子孝顺,我看他们连‘孝’字都不知道怎么写!”听到这句话的另一位长辈又把这话传给我们,我们只有相对苦笑。
如果把这一段话,略与胡适在1919年11月发表的《我对于丧礼的改革》(《新青年》第六卷六号)一文相对照,便可一目了然。1918年11月23日,胡母病殁于安徽绩溪上川。胡适在文中说:
我在京时,家里电报问“应否先殓”,我复电说“先殓”。我们到家时,已殓了七日了,衣衾棺材都已办好,不能有什么更动。我们徽州的风俗,人家有丧事,家族亲眷都要送锡箔、白纸、香烛;讲究的人家还要送“盘缎”、纸衣帽、纸箱担等件。锡箔和白纸是家家送的,太多了,烧也烧不完,往往等丧事完了,由丧家打折扣卖给店家。这种糜费,真是无道理。我到家之后,先发一个通告给各处有往来交谊的人家。通告上说:“本宅丧事拟于旧日陋俗略有改良。倘蒙赐吊,只领香一炷或挽联之类。此外如锡箔、素纸、冥器、盘缎等物,概不敢领,请勿见赐。伏乞鉴谅。”这个通告随着讣帖送去,果然发生效力,竟没有一家送那些东西来的。
和尚、道士,自然是不用的了。他们怨我,自不必说。还有几个投机的人,预算我家亲眷很多,定做冥器盘缎的一定不少,故他们在我们村上新开一个纸扎铺,专做我家的生意。不料我把这东西都废除了,这个新纸扎铺只好关门。